行者丨张援春：独步南美之行李失而复得记
老编点赞：2016年10月10日，本文作者张援春从北京出发，单枪匹马独闯南美，用80天时间走过南美五国，足迹遍及厄瓜多尔、秘鲁、玻利维亚、阿根廷和智利。老编特邀作者盘点记忆，整理见闻，与朋友们分享一路的旖旎风光，一路的异国情调，一路的巴士奇遇，一路的萍水相逢……
作者简介
张援春，1971年进入陕西日报印刷厂做排字工人，1978年考入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，后在安徽广播电视台工作，高级编辑，现已退休。
原题
找行李in 厄瓜多尔
话说南美时间2016年10月20日，我进入南美第九天，在厄瓜多尔这个坐落在安第斯山脉上小小的国家已经游荡多日，游览世界文化遗产的基多，参观过世界测绘最精确的赤道标记，往北到过安第斯山脉最大北方集镇Otavalo，这一天我到达Riobamba（里奥班巴），准备在此停留一晚，第二天乘早班车去Alausi（阿劳西），那里有“魔鬼之鼻”，是西班牙大约200年前在悬崖峭壁上建的盘山铁路，那里有那个时代留下的小火车。
距基多22公里的世界测绘最精确的南北球赤道
21日凌晨5点天还未亮，我拖着行李到汽车站，已经有一些早班车出发了，汽车站各家公司的售票处大多没有上班，按惯例要上车买票。我一边沿着一排大巴走，一边迎着司机或售票员的问询，嘴里不停喊着“Alausi”，终于一辆大巴的售票员回应“Alausi”，我再次确认这辆车是去我要到的地方，于是把行李箱交给了售票员，看着他放进车边下侧的行李箱，上了车。
这是一辆很新的大巴，敞亮的车窗几乎没什么遮挡，我暗自庆幸一路上可以车拍了。放下双肩包等着开车，可是这车迟迟不开，我就准备下车去趟卫生间，此前如此这般有过几次，也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。这趟出门我带了两个双肩包，一大一小，小的准备逛街用，去卫生间总不能背着大包去吧？我拿出小双肩包把细软悉数捡到小包里，钱卡包，护照，iPad，iphone,小相机，甚至零钱包，向司机比划了一下，放心地去了卫生间。
加拉帕戈斯群岛
大概10分钟的功夫，我跑到停车的长廊，还没下台阶，就傻眼了，虽然上车时并没细看我放行李的车的样子，连什么颜色都不能确切的说出来，但此刻我确定地知道我的那辆大巴开走了，我的行李还在车上。虽然还可以坐其他车走，但是我的行李丢了，我来南美刚才10天，接下来的行程怎么办呢？
赶快跑到车站大门口，钻进一辆出租车，请司机追那辆大巴，跑了十几公里，连影子也没有。只好又回汽车站，报警吧。电话打通了，几分钟之后一位女警察来到我身边，我随她到车站警亭，原来每天早上4点警察就在车站开始工作，所有出场车辆都要在警亭登记基本信息。
印第安人的歌舞
我能用英语简单叙述经过，但她只会西班牙语，急中生智，抓来一张白纸，随手画出我的经历。这位女警察明白了，带我来到去Alausi班车的站台，告诉我去Alausi汽车站，她会让那班车的司机把我的行李放在汽车站。我一下放心了，想着就是的，谁能稀罕别人的行李，都是日常用过的东西！
从里奥班巴到Alausi只要两个小时就到了，下了车就和车站联系，问我的行李，他们让我等，9点等到12点，什么消息也没有。车站对面是一家中国餐厅，于是去求助餐厅老板。老板很热心，帮我与车站工作人员沟通才知道，这家公司专走里奥班巴这条线，所有这天的班车往返不止一趟，并没有哪辆车有我的行李。餐馆老板说我可能搭了去昆卡的车，那辆车会途经Alausi，顺便让我搭乘。我的心一下沉到地下，接下来再找那辆车感觉就像大海捞针。
街头风景
还是回到事发地里奥班巴吧，我想，那班车总要日复一日工作吧？那辆车应该每天早上还停在固定的位置上上客吧？那司机、售票员总不会为两件行李不出车吧？厄瓜多尔大众的主要交通工具就是汽车，看起来长途汽车的管理还算规范。于是我又回到里奥班巴汽车站的警亭，这时接待我的是一位男警察，看起来他已经知道我的情况。
于是在工作间隙，他带我走遍车站一二十家汽车公司，每到一处我都伸长脖子向人家办公室角角落落张望，车站的前前后后，小贩、店铺、旅客，汽车公司工作人员都知道这个中国女人在这儿把行李丢了。我重点指着那个车位，写下上车时间，他让那家公司工作人员打电话询问司机，得到的答复是“No”。
直到这时我发现我什么证据都没有，上车还没来得及买票，收我行李也没给行李条，没记住车牌号或者车次号，说不上车的确切颜色，这个车站没有中国到处都密布的监控探头......
“魔鬼之鼻”盘山铁路
天色渐晚，我满心失落地准备离开，不想那位警察做个手势让我跟他走，我跟着他来到站外不远处的类似我们派出所的一个场所，那位警察把我交给所里的警察，又去工作了。
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一辆警车开来，下来两位警察让我上车，在一家“中国饭店”门前停下，和饭店女老板说了几句，女老板开始向我询问丢行李的经过，其中一位警察不停地用笔在记录，我想他们是找个翻译在为我做笔录。
笔录做完了，警察说，明天早上9:00到“office（警局）"去一趟。这时女老板才打量着我说你怎么那么傻，把行李放在车上人走了？然后小声说，那司机可能想要呢。
基多街景
唉，事已至此，只怪自己大条给别人机会了。和女老板互问了姓名，知道她叫阿蓉，临别阿蓉一再说明天早上9点去警局她的伙计会陪我。
事情结束，警察并没自己走，开车带我找住处，其实我的钱财没丢，有能力安排自己，可是语言不通，也很好奇想看看警察如何安置我。我带他们来到头天晚上住过的旅店，一晚17美元，也不知道警察怎么和旅店谈的，反正怎么说人家不让我住，出了门，警察给我一张10美元，指指旅店，我明白了，人家宁愿施舍给我10美元，也不想让我白住。呵呵，我一下成了乞丐流浪汉。
又进入一家旅店，他们好像谈妥了，让我把10美元拿出来，老板还找我5美元。两位警察总算安顿了我，这才告辞。无论旅店条件怎样，真心觉得警察工作值得称赞。
厄瓜多尔第二大城市瓜亚基尔的街心公园，鬣蜥在这儿安然生活
这家旅店实在没法住，也无所谓，天晚了总要有个地方呆。隔壁是个黑人男人住，还和我友好地打个招呼。想着明天一早要到车站那个位置蹲守那辆车，我差不多一夜没睡。凌晨两点，打开微信和我先生聊天。
“我遇到麻烦，把行李丢了。”先发一个新闻导语。
然后再叙述经过，结尾说找到行李的希望渺茫，已经有准备重新置装。先生说就找个大点的城市购置东西吧，然后说，“重要的是完成旅行，更重要的是平安回家！”
看到这儿，我眼泪哗地一下就涌出来。
四点钟小旅店的人都还在沉睡，我轻轻叫醒老板打开大门，进入不远处的汽车站。警察已经上班了，还是头天那位男警察，五官端正，头发一丝不苟，很像小号刘德华。见到我，他说等那辆车来了，你来找我。
作者在Alausi“魔鬼之鼻”小火车上
于是，我在站台上不错神地看着一辆辆车进场，一辆辆离开。到5:15一辆大窗户大巴进入车位，说实话我并没把握就是我昨天放行李的那辆车，还是把警察叫来。警察要来那辆车的所有文字记录，咕噜咕噜说了一串西班牙语，我知道他的意思，就是没有任何文字记录他拿了我的行李，并且在Alausi停过。
不过不过，在这个过程中，我发现那个售票员一直在回避我直视他的目光。但是我又确实没有任何证据，证明他收了我的行李。眼睁睁看着这辆车上了几个客开走了，不过我记住了它的车牌号，我想如果9:00去office，就指它。
再次失望！在车站椅子上坐着我开始冷静回忆这一天的所有环节，综合各种有效信息，我关注过来来往往上百辆大巴和司机，虽然在灰暗中那个司机那个售票员只是打了个照面，这辆车的车况和司售人员契合度还是最高，如果等待警察局立案，时机过去了，很难有结果，再说我也不可能一直在这儿等下去。
安第斯山脉最大北方集市Otavalo
我要再做一次努力！在破案中，指认是有重要意义的，我在ipad上写了几个单词，翻成西班牙语，“这辆车，司机，制服，我认识。”拿着给那位警察看，警察在纸上写下8:30，又指指大巴公司的方向，我明白他说等八点半上班去找公司。
8:30警察带我来到那家公司，头天傍晚警察曾让公司的人给那辆车的司机打过电话，得到的答复是“No”，这次我又拿出一句话给公司的人看，“还我行李，我可以给他钱”。公司的人看了这句话断然摇头，显然在厄瓜多尔这种方式也不合职业规范。
警察开始和公司的人交涉，我估计这次话说得要重了，因为不还我行李，警察局会立案，一旦立案，司售人员也很麻烦。当我走遍南美五国才知道，长途车的司售是很体面的职业，尤其在智利、阿根廷那些大公司，个个西装革履，大腹便便，有着很自豪的优越感。为这两件行李丢了饭碗是很不值得的。
Otavalo土著居民
公司的人开始给司售人员打电话，说了很多，放下电话和警察说，还用手比划双肩包。最后警察告诉我，中午12点来，双肩背包找不到了，手提行李在车上！噢，终于有个好结果。
谢过警察，我飞快地跑去“中国饭店”向阿蓉报告，阿蓉说以为你找不到了。我问她还要去警局立案吗？她说可以不去了吧。接下来跟着阿蓉跑市场，先为她买窗帘出主意，又去农贸市场看她进货，当天晚上在朋友圈发了一组跑市场的照片和文字，朋友们很惊讶，说这么快就深入人家生活了？嘿嘿，那是！
作者陪阿蓉（左）在市场买窗帘
12点整我快步进入里奥班巴汽车站，不禁一惊，警亭外站着五六个全副武装的警察，那位值班警察却不在，可能是下班了。其中一位警察迎着我走来向我招手，我跟随他向那家公司走去，那个工作人员已经在办公室门外等候，当他推开办公室的门，我的迷彩手提箱豁然出现在我眼前，我向警察指指箱子拍拍胸，警察点下头走了。
当着公司工作人员的面我迅速打开从不上锁的箱子，大致做个检查，东西都在，工作人员拿来本子让我登记姓名等事项，然后我取出2包中国香烟表示感谢，他很高兴收下。
当我拉着箱子走过车站，站上的小贩，售票员纷纷向我投来赞赏的目光，有的拍手，有的向我竖起大拇指。
回国以后，不止一人问我，在南美有没有遇到危险？我认真想过回答确实没有。去之前，我就在微信上说如果没有战争，没有极端组织活动，每个国家的社会秩序大体都是相同的，有人为这句话点赞，事实也是如此。
作者和她失而复得的迷彩手提箱
文图由作者提供，特此鸣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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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轩编辑、工圣审读